犹记往昔,他立于飘落的桃花瓣中,一席白衣,茕茕孑立。
恍然间,我见他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物什。
听他淡淡道:“这是我常年佩戴在身边的剑,现下留给你。”
我目光灼灼的凝着这柄短剑,通体黑亮,色泽透亮,想来,定是一把利剑。
我将剑接过,摩挲着剑纹上自他掌心遗留的温热,我阖眸垂目,紧紧握住手中剑身。
须臾,我听他道:“你已动了情,而我,要离开这里。”
“留下来,伴在我左右,可好?”
我深深篡住他的脉脉清眸,顺着悲然的心际,缓缓开口问道。
他同我一般,回望着我的眸,我孤注一掷的掣入他温凉的目光中,柔情万般,情意盎然。
我叹道:罢了。
“这把剑你还是留下,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。”
“便叫芳月吧。”他笑着开口,动人笑意瞬然融入桃花叶中,缱绻旖旎。
“往后,我便唤作芳月,我希望,它可以代我陪着你。”
“好。”
话音掷下,他转身,我将视线移至纷飞的落花,粉红的花瓣落于我的掌心,带着他存留过的气息。
“那你,可曾动了情?”我默默开口低声自喃。
故人离去。芳花飞落。寂静无声。
我只能暗叹:雁过无痕风有情,生死两忘江湖里。
他离开之前,送了我一物。
以通身法术制作的式神。
他让它来陪伴我。
人面人形,人思人情。
“主子想要的,守月都可以给。”
“我想要的你给不了。”我望向窗外,看着一轮孤月悬于空中,心中不禁怅然。
“若是主子想要,我便可以化作他的模样,一解主子相思之苦。”
我淡笑:“你便是化作了他的样子,也终归不是他。”
鹤守月睫羽轻颤,坚定道:“只要主子想要,守月可以变成任何样子,守在主子身边。”
殿内檀香微起。模糊了我的双眼,萦绕着我的鼻尖。
我蹙了蹙眉缓缓阖目,再睁眼时,镜中之人不出意料的晃了我的心神。
“芳月。”
我听他道。
我的心难以遏制的轻轻颤抖。无数个日夜。我多想,再听他温柔唤我一声:芳月。
须臾。我伸出手慢慢探向铜镜中的倒影,我屈了屈手指,但还是控制不住抚上镜中的面庞,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线撕扯而出:“是你吗?”
“是我。”
热泪滴落。激烫着我的指尖。我不知自己为何落泪。但也不知如何忍受那一瞬冲涌而出的炙热情感。这感情来的太过激烈。就好似,它一直深埋于我的心中,于这一刻,鱼贯而出。
我与他相约,共寻往生之法。
我听他说。
“如若你想,我便想办法活下来。”
世人皆薄情,我活过一载又一载,本应看透生死离合。但这一次,我却执拗的,想要他活下来。
祸蛇降世。天地大耗。食人之欲。以此往生。
我攥住他的手,张开口问道:“留下来,伴我左右,可好?”
“好。”一波清潭眸水淌过我凄然的心,冲刷着过往的不堪伤情。
我透过他,看到了过往之人。也或,他已然成了我心中的那个人。
“你本是不死之身,你这样,不过是徒添你我的痛苦罢了。”
我仰望站在祸蛇背脊之上,雄然傲立之人,他如水的清眸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墨渍,苦决伤然。
他会痛苦吗?式神之身。当真有情吗?
“我失了祸蛇,已然不是不死之身了,你若是想守着我,便向我证明,你不是在骗我。”
我将剑架在脖子上,神色平静的朝着他说出这样一句话。
刹然间,利剑划过我的脖颈,我听到耳边浅浅的风声,我的血肉,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,我想,将它融入芳月剑中。
我缓缓阖上双眸。
迷然间,我感受到有一人拼劲全力向我靠近,等了许久,终是等到他暖了我冰凉的手,我仿若听他低喃:
我会一直伴你左右。
若你来世是一轮月,我便还做鹤守月。守着你。
既是不能同你共生,惟愿,于我生命绝迹之际。
以我之血,奠我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