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建兴是个民营企业家,在市里开发过几个有名气的楼盘,在北京、上海也有工程项目,身价几个亿,算是大老板。他发迹前是个农村的小包工头,带着村里几十个乡亲,在北京建筑工地打工,挣了几个钱后,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,手下有几百号人,回到家乡搞起了房地产,一下子火了,当上了政协委员,电视里常露一脸,是个名人。

阔了的王建兴,并没有学坏,他不赌,也不嫖,也不大吃大喝。他是经过六零年大灾荒的人,娘饿死了,还饿死了一个弟弟,靠着挖野菜,啃树皮他活了下来,提起那场灾难,他就掉眼泪。如今有钱了,他也不乱花,平常穿的都是普通的中式布衣,早饭一碗玉米糁,一个鸡蛋,一碟小菜就打发了。中午也是一荤一素,一碗米,很简单。但也不是守财奴,铁公鸡一毛不拔,他曾资助了上百名贫困大学生,对口扶贫一个小山村,是市里有名慈善家。

简单的生活,有如山里的野菊花,自然朴素,但却又美丽,有姿色。其实家财万贯的人可以简单,不名一文的人也可以简单。关键看你有没有那个格局。有没有那种情怀。简单并不是刻意追求的,你简单了,生活就会自然而然的简单了。

曾经有人问我说,你挺好,智能手机不会用,也不吸烟喝酒,活得简单。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也许他是说我只会写点小杂文,干不了别的吧。后来,我懂了,他那是自我表扬。

人有很多时候,都活在别人的议论里,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下。因为人是社会动物,不可靠脱离群体活在真空里。人总要在乎一点别人怎么说,希望给别人留下个好印象,人过留名,雁过留声,让别人说自己好,才会有面子。

生活原本很简单,很多事都是人们自己搞复杂了,别人怎么评论你,对待你,那是人家的事。但不管别人怎么说,你还是你自己,要在别人的议论里活出自己,是很不容易的,因为人喜欢摇摆,容易看别人的脸色,一不小心,就把自己弄丢了。

杂文家刘思先生是德艺双馨的大师,敢于简单的人。他在患病不治,临终时安排子女说,丧事从简赶快烧掉。他不喜欢披麻戴孝这形式也不喜欢磕头烧纸这一套。希望孩子们不要这样做,就象在火车站送别远行的人一样,平平常常就行了。刘思先生的简单,彰显出他思想的深遂和做人的格局。

简单是生活中的一种境界,是洗尽铅华后的返璞归真。更多时候体现的是一种大气,一种责任和追求,一种删繁就简的格局。

中国古典戏曲就是简单的模范,一块幕布,一桌两椅,就可以演译人生大世界,一员大将上台,后边跟着四个跑龙套的,就是十万大兵。手拿一支马鞭,走了几步,就是十万八千里。这种简单,让人们如痴如醉,浮想万千,是一种人生之美。

1895年,居里夫人和皮埃尔·居里结婚时,家里只有两把椅子,正好一人一把。居里夫人的丈夫觉得椅子太少了,想再去买上几把,以免客人来了没地方坐。居里夫人却说,有椅子是好的,一旦客人坐下来,就要陪着聊天了,为了多一点时间搞实验,算了吧。

没有了第三把椅子,远离了人事打扰,居里夫人一心一意从事科研,终于攀上了科学研究的顶峰。

只要两把椅子,居里夫人的需要就这么简单。

比尔·盖茨在知天命之年刚过,就宣布退休,捐出580亿个人资产,然后这样安排自己的日子,阅读做慈善,打桥牌,打球,让自己从紧张、繁杂的生活走向简单与轻松。拥有广厦万千,只能身卧六尺。家有良田千顷,只能日食三餐,能用手中的财富为社会,为他人多做一点善事,就是回归自然的简单。

只要你用简单的方式来处理物质与欲望,就能把你争我夺的权力看得很淡,你就可以生活在简单中。

林语堂先生提倡一种半平民式的简单。他说,蹲在自己的床上,吃父母做的饭菜,听爱人给你说情话,跟孩子做游戏,这就是林语堂先生最快乐的生活。这种快乐跟前呼后拥,荣华富贵无关,跟房子、车子无关,是一种平和的简单。

其实,简单还包括朋友的一通关心电话,或者在路边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工友,拉进路边的小店,一碟花生米,一盘拍黄瓜,一壶老酒的畅叙。或者在书店买到了一本久思不得的好书,在地铁站口给流浪歌手投了二十元。这就象打开了一坛陈封的女儿酒,那香淳总能叫人回味好一阵子。

简单就是无钱买买买,骑上单车,去近郊随便转转,脚在哪儿,路就在哪,快乐就在哪儿。就象世界杯,看不见国家队的身影,却有球迷的脚步。

你简单了,人就简单,这就很好。